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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之外風雪交加
屋裡的火盆不時發出迸裂的聲響
與外麵的風雪聲交織成一幅淒涼的畫麵
龍榻之上
陌帝微微張開雙目
昔日那位叱吒風雲的北國皇帝
此刻已不複往日的神采
臉上寫滿了歲月的滄桑
皇上
微臣
不待老者繼續言語
陌帝輕輕抬手
示意他不必多言
陸展坤
朕當年幾次三番請你出山助我謀權奪位
那時朕非嫡非儲
你卻以仁孝之道將朕拒之門外
最終
朕歃血為誓
纔將你請出璧山
你可還記得
朕立下了怎樣的誓言
如若皇權在握
十年為限
民安寢
兵強盛
平四海
定五湖
君臣同心
萬邦朝賀
老者顫巍巍說完
竟一時哽咽
如今這盛世
卿
可還滿意啊
陌帝的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與蒼涼
皇上
當年臣未經世事
迂腐無知
墨守陳規
望聖上寬恕
陸展坤說著雙膝跪地
聲音中充滿了愧疚
起來說話
陌帝艱難伸手
陸展坤見狀連忙躬身向前
握住陌帝的手
皇上為國為民
鞠躬儘瘁
皇恩浩蕩
天地可鑒
陌帝慘淡一笑
伴隨幾聲咳嗽更顯悲愴
都說高處不勝寒
朕一步步走上這九五之位
卻連一個能真心說話的人都冇有
如今連你也變得這般阿諛奉承
陌帝的聲音中透露出無儘的孤獨與無奈
三十年了
朕
甚是懷念從前鮮衣怒馬
醉酒高歌的日子啊
陸展坤麵露愧色
是啊
幾十年的朝堂生涯
他見證了這個帝王的榮辱興衰
也切身體會過天子一怒浮屍千裡的威懾
不知何時起
他再也不似從前那般果敢直率
他又何曾不懷念與君食同桌
寢同床的歲月
如今聖上在最後的時間裡不見自己的兒子交代後事
卻要與他敘舊
提及往日情誼
箇中緣由
兩人心照不宣
皇上
微臣何其所幸
承蒙聖上垂青
知遇之恩
臣定當誓死效忠
陸展坤的聲音堅定而忠誠
如此
朕
安心了
陌帝的聲音逐漸微弱
陸展坤
她來接我了
渾濁的眼眸中
瞳孔慢慢渙散
曾經叱吒風雲的一代君主從此隕落
陸展坤緊握陌帝的手
悲從中來
不能自已
吾兄
子誠
陌帝名喚陌鵬
字
子誠
良久
陸展坤手持聖旨
緩緩走出寢宮
宮門外早已跪滿了皇子
嬪妃以及幾位重臣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緩緩展開聖旨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
皇子陌祺
聰穎過人
德才兼備
宜為社稷之棟梁
承繼大統
望卿等輔佐新君
共策國是
以安百姓
欽此
陸展坤的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沉重而堅定
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在場眾人的心上
陌祺的臉上冇有表情
隻有一雙不諳世事的眼睛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從人群中緩緩起身
上前跪下
他恭敬地接過聖旨
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陸府
小姐
老爺回來了
陸芷萱聽到家丁來報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快步走到門口迎接
陸展坤從車輦中下來
步履蹣跚
陸芷萱冇有說話
攙扶著陸展坤往裡走去
爹爹
我去給您端碗熱湯暖暖身子
陸芷萱輕聲說道
萱兒
不用忙了
陸展坤愁眉緊鎖
擺了擺手
聲音沙啞
神色中帶著憂愁與悲涼
爹爹
您是憂心新帝年幼
無法穩固朝綱嗎
陸芷萱試探著問道
陌帝四位皇子
大皇子陌燝
自幼隨先帝征戰沙場
兵法武學造詣深厚
先帝登基後
邊境小國偶有作亂
大皇子成年後也是揮軍北上
兵權在握
他的威名遠播
北方邊境小國望風而靡
二皇子陌郖
無心政事
他更鐘愛於經商之道
雲遊四海
商海沉浮
他憑藉過人的智慧與膽識
積累了钜額財富
宣文八年
陌國剛剛蕩平周邊作亂邦國
國庫本就拙荊見肘
又恰逢百年旱災
百姓顆粒無收
當時二皇子捐銀賑災
以一己之力填補國庫空缺
此後
大家都知道二皇子富可敵國
但是究竟多少財富卻不得而知
三皇子陌
為人謙遜
禮賢下士
文可安邦
武可製敵
傳言三皇子門客眾多
百姓心中威望最高
朝堂內外也幾乎默認他就是繼承大統之人
唯獨四皇子陌祺
年僅十六
三位哥哥都是先帝登基之前髮妻所生
而他卻是先帝後宮一個默默無聞的嬪妃所生
也許正是因為他無外戚可依
無爭儲的可能
從小哥哥們都很疼愛他
皇家無情的魔咒在他這裡似乎有了裂縫
透進幾數微光
唉
世人皆有皇權貴胄夢
卻鮮少有人能體會到權力巔峰的無奈
陸展坤歎息著
聲音中充滿了滄桑與感慨
爹爹
在其位謀其政
享其榮華必要承其之重
先帝既然選擇了做天下之主
自然是要以社稷為先選擇儲君
而今卻為一己私慾
傳位
陸芷萱及時住了口
從小就跟著爹爹出入宮門
謹言慎行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隻是說到激動之處
才一時口快
陸展坤看著女兒
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心性脾氣跟他年輕時候太像了
非黑即白
全然不顧人情世故
你是想說
先帝傳位於四皇子是出於對幼子的寵愛
真正合適繼承大統的應該是三皇子
對嗎
爹爹
您不是也覺得三皇子有難得的治世之才嗎
你說得冇錯
如果先帝隻是皇帝
他應該會毫不猶豫的傳位三皇子
隻是人活一世
為子
為君
為夫
為父
處處不得已
處處不可言
陸展坤眼含熱淚
望向遠方
爹爹
王侯將相豈可與尋常人家相提並論
君王乃天下之主
理應百姓為先
天下安危為重纔是
陸展坤神情悲痛
如此大義凜然的一番說辭
那年他也是如此字字珠璣
那時候的他一身正氣
滿腹經綸全都是治國安邦之道
從何時起他開始處世圓滑
又是從何時起那個赴湯蹈火的少年成瞭如今這般謹小慎微
萱兒
為父即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份熱忱
目空一切
至少這證明瞭你涉世未深
但為父要告訴你的是
君王之位並非僅僅關乎社稷與百姓
更關乎責任與犧牲
製衡各方勢力才能保一方平安
萬世太平
父親
我兒時總能見您在先帝麵前直言正諫
為何如今卻也這般優柔寡斷
陸芷萱聲音溫柔眼神卻無比堅毅
若有一天
你有了軟肋
有了要保護的人
麵臨不得不做出犧牲的兩難境地時
方能體會先帝此番托孤的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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